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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天津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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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正值仲夏,可是天津卫里,却正是繁盛热闹的时候儿,和京城天子脚下那种庄严悠闲安静不同,天津的市井气和热闹却远远而有过之,而且相比于京城的脏乱,天津似乎更显整洁一些,这完全得益于北洋大臣李鸿章对城市的治理,虽仍不及租界,但于市街上却不见京城市街的脏乱,街道每日总有清夫打扫。

街上除了百姓,还有穿着练军军服的,操着淮地口音的官兵们在兜兜转转,自打从十几年前,李鸿章出任北洋大臣,移辕天津起,这天津自然成了淮军驻地,从淮军驻津以来,来自淮地周边的淮军将士和家属很多留在了天津便给这座城市带来了众多的改革,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天津的方言,穿着号服的淮军大摇大摆的在街头横着走,全像是在家一般。

不单淮军官兵如此,就连忙天津的洋人也是如此,作为通商港的天津洋人也远多过京城,其中既有穿着整齐的洋人、也有穿着破落的洋人,他们或是坐着马车招摇过市,或是如普通百姓一般,于街上行走,还有穿着和服的日本人,拖着不到五尺的身板,在天津走来窜去的于商铺间推销着诸如火柴、洋油灯之类的洋货,东洋货虽说便宜,可质量却远不及西洋货,可总有老百姓图便宜,这生意倒也不错。

相比于京城,天津还有不少洋打扮的中国人,他们大都是洋行里雇佣的买办,没剪掉的辫子或是塞进帽子里,或是塞进衣服里,若是搁二十年前,一准被百姓当成猴似的看着,可现如今这也都习以为常了。

在天津一番热闹中,几辆西式的马车,进了天津卫,这几辆洋马车边跟着的十几个身形彪悍的汉子,瞧着那一身短打的模样,虽是没带刀枪之类便知这些人是练家子的。

“先生,这次来天津,是先拜见李大人,还是……?”

看着若有所思的唐浩然,韩彻试着问道,作为他的学生,在其往朝鲜赴任后,他便跟了过来,另外同文馆中愿意随其前往朝鲜的还有几人,不过能有资格与其同坐一车的,也就只有韩彻一人。

而这会韩彻这般问,自然是事出有因,众所周知李翁不和,而现在唐浩然可是早都被打上了“帝党”的标签,至于李鸿章则是“后党”,虽说按着理,两人应该见面,可这见面却有讲究,按着官场上的礼,唐浩然应该先住下,然后待到北洋大臣行辕派人来过之后再登门,可按着另一个礼,又应该守着下官下见上官的规矩,先登门递贴拜访,全上礼数。

可问题就在这,京中有眼睛在看着唐浩然,这个礼如何遵这会便成了事儿,守着官礼,便会得罪李鸿章,可若守着规矩,又会让翁常熟等人不满。

“拜,当然要拜!”

唐浩然语气坚定的说道。

“这李大人,可是北洋大臣,那朝鲜也是他的地界,咱们做下官的当然要先拜他,更何况……”

话声稍稍一顿,唐浩然笑说道。

“咱们也不是平白无故的拜他,不还要从他那挖走些人嘛!京城那边……”

冷笑一声,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寻的靠山,到最后还是没靠成,虽说到自己临出京的时候,那位“两朝帝师”特意宴请自己,给自己送行,而且还特拨了十万两的经费,可这靠山靠不住的道理,又岂会不懂,不过现在自己还需要这个靠山。

当然在私下里,唐浩然却对与李鸿章的见面充满了期待,不为其他,只是为其在历史上那番毁誉参半的评价,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自己能从那位李中堂那得到什么。

“蓬、蓬、蓬”

接连三声号炮在北洋大臣行辕响起,瞧着那号炮,唐浩然倒觉得有点儿像是后世婚丧嫁娶时用的“三眼铁炮”或者说三眼铳,这会这号炮却是迎宾的礼,这完全出乎了唐浩然的意料,他没曾想到自己不过是刚递了一个贴子,不过片刻功夫,这边就做好迎宾的准备,号炮声中,便有两位行辕的仪官儿,躬身在前面引着路,直接将唐浩然引进行辕大门,没走几步,就看见督府二门前,官衣整齐的站着一群人。

这其中竟然没有一个熟人,这会唐浩然反倒是觉得自己交游太过不广了,按道理来说,自己来到京城也有四个来月了,可在这近在咫尺的天津北洋大臣行辕中,却没有一个熟悉的,这不行,以后得注意了。

心里这般反思着,唐浩然只瞧见这些人间众星拱月般的围着一个身材高大,体型消瘦的老者。不看他身上伯爵的补服,也不看那翠森森的三眼花翎。只看这老者半开半合的眼睛,目无余子的气度,再加上那过一米八的个头,在晚清的政坛上除了李鸿章,还能有谁?

在晚清,李鸿章是个绕不开的人物,不过弱冠即为翰林,接着便又投笔从戎。师从曾国藩。被这清季伯乐称其为才气内敛,胆大心细,在人才济济的曾氏幕中被目为幕中第一人。后来又募淮军,援上海,破天荒的开始编练近代军队。办制造局,创译书馆,带着淮军平定东南。功绩勋业赶上了可称为前辈的曾胡左三人。后来继承曾国藩之后剿平捻军。在随后的数十年间,这满清帝国的场子完全是靠着其一手创建起来的淮军独撑着。

也同样是这个人,签了《清法新约》丢了越南,签马关条约,割了台湾,丢了朝鲜,赔款二亿五千万。在那老娘们像失心疯似的像十一国宣战后,又是其拖着快病死的那把老骨头又签了辛丑条约。

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便是百年之后,其面目仍然复杂得难以评价。可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是一个绝不好糊弄的老狐狸!

就是这个老狐狸,在中法战争时,在水陆皆失利的情况,用微不足道的代价,在法国国内一片战声之中,保住了台湾、保住了西南,也同样是他,在辛丑年间,挽回了中国可能为八国分割占领的局面。

这个人……不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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