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是个性情执拗之人,心里想什么口中便说什么,斜了柳惠一眼,道:“连长在我心目中是英雄,你霸道、蛮横、小气,虽能封住我嘴,但封不住我心。”柳惠心里翻腾,一时气又不是,笑又不是,寻思:“师兄虽对她不会产生情愫,但让她跟我们成天在一起,她哀哀婉婉的样子,我和师兄见了,心里都不会痛快。可找什么法儿让她离开呢?”金凤见她眼望天空,似有所思的样子,心想:“我跟她扛上了,她会不会撵走我?撵走我不要紧,可会牵扯到王非、张大牛等人。眼下情形,徂徕武工队剩余之人离开她,全得死在鬼子手里。”想到这里,口气一缓,道:“柳惠妹妹,我性子直,说话不得体的地方,请你不要生气。”
柳惠岂能不知她所想?哑然一笑,道:“金凤姐,你真以为我很小气吗?才不是呢!我只是有时候偏激一些,喜欢口头上逞一时之快,让不熟悉我的人常常误解我。”她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在想:“我在她面前要装大方,做事要得体,师兄见了,不会认为我是个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女人。”金凤见她没有撵走自己的意思,心中一宽,道:“你是侠女,久历江湖,染些江湖习气,但仍不失大雅。”柳惠嗤嗤笑了几声,叫道:“玉姐,你来一下。”
丛映玉快步走来,向金凤点点头,问道:“惠妹,有事?”柳惠道:“金凤姐的衣服破得不成样子了,你可带来衣服?”丛映玉道:“带来一套。”柳惠道:“夜晚天凉,给金凤姐换上吧!”
金凤听了把头垂在膝盖上,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三道岭一役之后,她听秦指导员讲柳惠立空冢、矢志守节之事时,脑中一片空白。过后,自己找了一个僻静之处,放声大哭了一场。待宣泄完心中的苦楚,想连长对自己从来都是端端正正的,没有半句软语温存。想连长矢志不忘师妹,易姓为师妹的姓氏,说明他早已立下非师妹不娶的夙愿。又想连长冒着炮火冲锋在前,竟是为师妹寻死……于是,她这才硬起心肠,将那情愫尘封起来。然而,连长的影子一直萦绕于怀,挥不掉,抹不去。最近这些日子里,她和战士们疲于奔命,时常会想:“连长在身边该多好啊!就是死了也能死在一块。”今晚乍见夏一凡时,她真想投进他怀里大哭一场,述说离别后的情怀。这会儿见柳惠关心自己,感触颇深,说不清楚是感动还是难过,便止不住地泪如雨下。
丛映玉把衣服取来,道:“金凤,我带你去换衣服。”金凤抹掉眼泪,道:“玉姐,不用换了。”丛映玉拉起她,道:“衣不遮体了,不换不行。”说着强行把金凤拉走了。
于蓝、古月猎了两只狼扛回来,大家一齐动手,烤熟狼肉填饱肚子,才各自找地方安歇。
白天路上,柳惠睡了不少觉,这时一点觉意也没有,仰望着天上星星,心想:“我不能把金凤一个人赶走,要赶走连王非几人一起赶,可找什么借口呢?”心念转了一个又一个,可总觉得不妥,苦思冥想当中,忽然想到了二师姐,心中一喜:“对,让二师姐出面,师兄心里即使不高兴,嘴上也不敢说什么。”她正暗暗为自己的想法而得意时,见师兄巡视回来,坐在自己身边叹气不止,不禁问道:“你咋啦?”
夏一凡仰身躺下,双手叠落,头枕在上面,望着一闪一闪的星星,说道:“我若派人早点来找一排,也不至于牺牲那么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