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兴纯问到了他来昌江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他们本已受恩甚重,如今这小小变动,寻常劝解都稳不下的话,那定是有人背后作乱,想要蛊惑人心。”
说到这种细务,冯静尧倒是很在行。
“是那个……茹喜么?”
刘兴纯对这个名字有所了解。
“那倒不是,不仅下官一直盯着,旗工管事桂真也下了很大力气,都没见着茹喜有异像,就只是一心在协调官府和旗工。”
说到这个人,冯静尧跟刘兴纯的心思差不多,都只觉得这个小女子无足轻重,不过是跟李肆当面打过交道,沾了一点光而已。
心思很快从此人身上转开,刘兴纯挥手,随从递给冯静尧一份文书。
“那我就再帮你一把,将此方案公布给矿场上的战俘劳工。”
接过文书粗粗一看,冯静尧抽了口凉气。
“竟有这等好事?”
这是一份置业方案,现在新建的住宅楼可不是免费提供给那些劳工的,他们得出租金,平均每月两钱银子。但如果他们愿意在合约结束后落籍石禄,就可享受分期付款购买住宅的待遇,月供三钱银子,差不多是他们在矿场所得工钱的一半,十年付清。当然,也可以一次付清,只是价格就高了,一套大约四五十两银子。
刘兴纯嘴角微微一翘,这叫好事?就靠这十年之约,就能把大部分旗汉劳工栓在石禄,特别是旗人,他们已经不会种地,在广州的地产屋舍也都被没收了。
“既是好事,就好好向他们解释吧。记得天王的教诲,有适合力气解决的事,有适合口舌解决的事,麻烦都没搞清这两类事的区别造成的。”
刘兴纯交代道,接着话题转到了私事。
“你要去南洋,你不担心?”
冯静尧勉力一笑,他冯一定已是伏波军左营指挥使,最近英朝将南洋公司向南推进,伏波军也随之南下暹罗,身为父亲,会不担心。
刘兴纯安慰道放心吧,天王将目光投向了南洋,你绝不是孤军犯险。”
冯静尧皱眉,却是为的公事北面都还没料理干净,为何要转向南洋?”
刘兴纯耸肩这可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
远处沈复仰的声音高了起来二十天二十天必须完工绝不能坏了我们沈家速度”
刘兴纯朝那家伙歪歪头我只,这也跟那家伙,连带那家伙背后的那帮人有关。”
昌江县铁石港,之前一直泊着大批海船,等着载运矿石。可今天港口却被一串桅杆上飘着五彩缤纷船旗,优雅硕长的大船占住,船身两侧的炮门紧紧关着,粮食、淡水和各类补给源源不断送上这些战船。
“我是听说天王要遣大将下南洋,但会是你?”
到了铁石港准备的刘兴纯见到一人,大惊失色。
“我是被发配的,就是这样。”
那小伙子抱着胳膊,鼻子跟眼睛一同冲着天空。
“吴统制回福建砍了一千多袭扰地方的鞑子兵,用他们的头颅在漳州城下立了一根人头大幡,所以就被天王……”
吴崖手下的营头安威一脸不甘地解释道。
“人头贩子吴崖……果然名不虚传。”
刘兴纯打了个寒噤,心道这家伙也该受下管束了,早前韶州之战,就擅自砍了几百颗脑袋吊人头珠帘,后来喜欢上了人头辫子大幡,被李肆训斥过好几次。现在本朝制度渐渐细密,这家伙还本性不改,终于遭罪了吧。
不过吴崖本是鹰扬军统制,之前和萧胜同掌福建形势,现在把吴崖贬到南洋去,福建那边办?
“有萧老大在,鞑子从福建到江南,甚至山东都得城城严防,哪还来那么多心力从福建方向来打我们。”
安威解释道,刘兴纯松了口气。
“你可是天王的左膀右臂,天王也不舍让你在南洋荒废时光,你不必……”
刘兴纯还在劝吴崖,吴崖嗯嗯点头敷衍。
“我去南洋可不是荒废时光……人头大幡有些腻了,该再玩点新花样?”
侧开脸,吴崖笑得异常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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