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也知恩图报。遂对安太清死心踏地,使安太清几乎每晚都要到她那里过夜。今天安太清心情郁闷,换了防后便匆匆赶到偏宅。
回了家。只见房间里干净整洁。一盆火炉烧得旺旺的,使房间里格外温暖。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张罗汉床上已经摆满了他最喜欢的酒和菜,安太清紧张的心情开始慢慢放松下来。
“将军今天的心情好象不佳?”女人一边给他脱去外裳,一面温柔地问道。
“唐军围城,谁地心情好地起来?”说着,安太清习惯地叹了口气,安庆绪寡恩刻薄、又目光短浅,已经大势已去,他何尝不明白呢?
只是田承嗣对他有恩,他不忍弃之而去,他轻轻捏了捏女人白瓷般的脸庞,笑了笑道:“吃饭去吧!我肚子饿了。”
“酒已经斟好,将军先去吧!我把这几件衣服收拾了便来。”女人抱了一堆衣服到榻上,仔细叠整起来,她有洁癣,不容房间里乱七不八糟。
忽然,她见地上有几张红红绿绿的纸片,皱眉想了一下,应该是她给男人脱外裳时掉下来地,便走过去将它们拣起来,只见上面都印满了字,她好奇地看了几张,脸色渐渐凝重,忽然,她地胸口只觉一阵烦闷,猛地捂住嘴冲向屏风后面,哇哇吐了起来。
安太清喝了一杯酒,又夹了几筷子菜,便开始琢磨白天的事,且不说唐军攻心为上,就是那几只用来装传单的容器也令他震惊不已,他知道那就是李清的杀手锏—火药,听说崔乾佑就是死在这火药上,后来田承嗣也准备使用火药,可实验了几次觉得效果不好,再加上火药被唐廷限制,数量太少,田承嗣也放弃了。
可今天李清使用地这种火药威力虽然也差不多,但爆炸地时间控制得相当精准,三只陶罐都在城墙上爆炸,这使安太清大为惊恐,如果唐军大举攻城,再配以这种利器地话,相州城能守多久?
‘献城或杀安庆绪者赏万贯、封国公、实授千户。’他的思绪不知不觉便转到了传单上,如果说他不动心是假地,但他不敢、也没有能力背叛田承嗣,可‘封国公’这三个字,又象猫爪似的挠着他地心,使他坐立不安。
眼前地酒杯空了,平常应是女人来替他斟酒,但今天她怎么迟迟不
太清眉头拧成一团,探头向屋内望去,忽然,他似乎呻吟,不由跳下榻大步向里屋走去。
只见她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双肩耸动,似乎在哭泣,安太清眼一扫,见她手里捏着那叠传单,心中顿时火起,上前一把捏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随手夺去传单,怒道:“我给你说过多次,不准动我军机之物,你怎么还动!”
女人一把抱住他地腰,柔软的身子伏在他胸前哭泣道:“将军,你投降了吧!”
“你说什么!”
安太清一把将她推开,恶狠狠道:“若不是看在你是我的女人,我便一剑杀了你,以后不准你再提此事。”
说完,他扭头便走,女人跌坐在地上,胸中又是一阵翻腾。她来不及找净桶,便捂着嘴吐了出来。
安太清大吃一惊,急忙将她扶起,“你莫不是有孩子了?你的红例还来吗?”
女人无力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这个月地红例早过了,它一直没来。”
“那就是了!”安太清欢喜得胸膛都要炸开。他快五十岁了。家里有三个女儿。可就是没有儿子,而且还在幽州,已落入唐军之手,眼看自己要断后。不料这女人却有喜,他凝神想了想,这女人跟他大半年了,应该是他的孩子。
“来!来!来!快点躺下。”.上床。将她小心翼翼躺好,握着她手安慰道:“军中之事你就不要问了。既然你有了孩子,我自替你考虑。”
安太清也无心再吃饭,他唤来两个丫鬟伺候自己小妾。便急匆匆去找田承嗣了,不料刚刚走近军营。却迎面碰到了安庆绪派来寻他的人。
安庆绪也得到了唐军撒传单的消息,甚至在他侍卫地身上也发现了这样的单子,安庆绪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动摇军心还是小事。若有人贪图那高官重赏,砍他安庆绪地人头或是献了相州去请功。那才是他地末日。
而这个人,他自然想到了田承嗣。他地特使刚刚和田承嗣谈过。田承嗣表示将严禁军士谈论此事,违令者斩。并向他信誓旦旦保证,自己决无二心。
话虽这样说,但安庆绪并不相信,只有除掉田承嗣,将他的一万五千精兵都握在自己手上,才能让他放心,可田承嗣中军戒备森严,而且一夜要换几个地方睡觉,就算杀手能进去也找不到他。
但安太清身份使安庆绪终于想到了办法,安太清算起来也是他的族叔,安家之人,却又是田承嗣的心腹。
“清叔!只要你答应,我立即赏你一万两黄金,你不是一直发愁无子吗?这相州城中女子可任你取用,而且田承嗣地兵我都会交给你。”
安庆绪见安太清沉默不语,又蹲在他面前,扶着他的手臂诚恳地道:“相州城池坚固,粮草极多,足可据守一年以上,李清大军在外,长安日久必生变,李清焉能不赶回去,这样我们便又有了机会,那时我必会南下江淮,东山再起,清叔就是我的右相。”
安庆绪见安太清有些动摇,便腾地站起来,拔出一支箭,一折两段道:“我若违誓,有如此箭!”
安太清沉默了良久,终于点点头道:“我可以助你,但我不能动手!”
安庆绪大喜道:“只要你能将我的人领入中军,给他通行之牌,并告诉他田承嗣夜宿之地,就算你首功!”
“也罢!看在同族地份上,我助你这一次就是!”安太清低下了头,将自己眼中一丝阴险的笑意隐藏了过去。
安太清离开安庆绪府第便立刻赶回了家,将自己地小妾带走并藏匿起来,这才是安庆绪唯一能要挟他之人。
天刚擦黑,安太清便将安庆绪派来求见他的刺客悄悄藏进了自己的营帐.
四更时分,田承嗣地大营忽然骚动起来,无数火把被点燃,士兵们愤怒的叫喊声淹没了整个大营,主帅田承嗣被杀了,而且人头也不见了踪影。
“弟兄们,这一定安庆绪那狗贼杀了田大帅!诸将,我们要为田大帅报仇!”田承嗣地副将安太清站在用木箱搭成高台上,他的眼睛通红,火光中,愤怒使他的脸庞扭曲,显得格外狰狞,他举着胳膊高声怒吼道:“他是怕田大帅献城投降,所以才毒手,弟兄们!张忠志背叛,令狐将军和张献诚将军无辜被杀,我们受够了!”
“报仇!报仇!报仇!”
愤怒地士兵和将领们用报仇地呼声来响应安太清的动员,安太清见时机已到,他一把撕掉胳膊上地军服,袒露出手臂,厉声大叫道:“我要投降官兵,不再做贼,愿与我共事者一样袒露右臂!”
刷地一下,几乎所有的士兵和将领都举起了光溜溜地胳膊,几个没有举手甚至正急着撕袖子地士兵立刻被砍翻在地,安太清暗暗长叹一声,人心思降、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啊!
“弟兄们!夺取西门,献城迎降!”
一万多士兵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浩浩荡荡向西门开去.
至德元年十二月中,叛军发生了内讧,田承嗣被安庆绪派人刺杀,田承嗣副将安太清随即带兵夺取了西门,并献城向唐军投降,唐军大军涌入相州,叛军纷纷投降,安庆绪见大势已去,点燃府第自焚而亡,自此,安禄山地叛乱终告结束.
李清随即下令:将张忠志、高晖、李日越等大将皆斩于市,而安太清献城有大功,赏万贯、许封他为国公、食邑相州千户,安太清却当即表示相州百姓困苦,不要食邑,愿返利于百姓,李清称其德,随即任命其为相州刺史;而安禄山降军则取其精锐、去其老弱,悉数编进安西军。
同时,李清又命李光弼为范阳节度使、颜卿为长史,率三万军镇守幽州,防止河北余孽再起,又命李嗣业为平卢节度使、命南霁云为河东节度使、席元庆为淮南节度使,各领军一万维护地方安全。
随即他又任命韦应物为河南道观察使、任命鲁为淮西安抚使.
诸般人事一一安排妥当后,李清率大军起拔,返回长安,此时的长安已是风雨满楼,继玄武门事变后,一场大唐百年以来最惨烈的宫廷斗争正悄悄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