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一下子睡意全无,沉声道:“拿进来。”
房门打开,风尘仆仆的信使走进来,高举着一个竹筒跪在他面前。
沈默接过来,撕开丅封条火漆,抽出其中的信纸,快浏览一遍,面sè一阵青红皂白,一拳捶在床沿道:“收拾一下,准备回杭州!”
三尺闻声走进来,看大人的脸sè便知道有大事生,也不问缘由,只问是否需丅要通知苏州方面的人。
“只让归有光一个人过来吧。”沈默沉吟道:“还有郑开阳,告诉他我马上就要走了,他要跟我回去就过来,不然就请他哪来哪去。“
三尺领命下去,下面人开始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有一些书籍和收到的礼物,很快便收拾利索,随时可以出了。
归有光也急匆匆赶来了,诧异道:“不是还有两天吗?大人怎么提前回去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沈默压低声音道:“张臬重伤,已经快要不行了……”
“啊”归有光道:“可是那位输粤总督?”
“不是他就好了”,沈默深吸口气道:“这下子我的乐子大了,得赶紧回去应付局面。”
归有光知道事态的严重,赶紧道:“那还是正事要紧。”不待沈默嘱咐,他便道:“大人这就走吧,欧阳大人、还有彭老爷子那里,我来解释便可。”
“很好。”沈默点头道:“你接下来的重点,便是在苏州试行我那套引进人才的制度,务必谨慎用心,要是一开始走歪了,将来想正过来,麻烦可就大了。”
“是。”归有光一边诈着沈默往外走,一边轻声应道:“大人放心吧,这里一切有我。”
说着话,沈默上了辆不起眼的马车,仍没看见那人的身影,不由有些失望的叹口气道:“我走了,你不用送了,省得动静太大。”
归有光嘴角带着笑意轻声应下,目送着马车往官船码头奔去。
到了码头上,船只已经准备好了,沈默再回头看看,还是没有人,只好迈步上船,进了船舱。
谁知一进去,便看见两个人坐在舱里大模大样的喝酒,沈默先是一愣,待看清其中一位时,又是一喜道:“你怎么在这儿?”
那背对他的人转过头来,嘿嘿笑道:“不是你请我来的吗?难道又要撵我下去。
”看他那张虾爬子似的老脸,还有三缕山羊胡,可不正是沈默苦等不来的郑若曾吗?
“呵呵,先生莫要取笑我”沈默开心的直笑,又望向与郑若曾对坐的一个中年人,拱手道:“这位先生是?”只见那人望之四五十岁,穿深蓝sè道袍,生得相貌清奇,仙风道骨,一看就不是凡品。
那人没有郑若曾这么大架子,起身行礼道:“在下王寅字仲房。”
沈默闻言惊喜道:“可是大名鼎鼎的王十岳?”
“正是区区。”那人颌笑道。说起这王寅,可是东南一带顶有名的处士,平生不学孔孟,却爱鬼谷阴阳之学,通晓阵仗、长于算计,不论阴谋阳谋都造诣颇深他是胡宗宪的同乡,很早便入幕督府,大大小小的战役,都是他代为谋划,且从来算无遗策,为抗偻的胜利立下了大功;但两年前他就推脱生病,离开了胡宗宪,在黄山隐居,任凭召唤也不再出山。
后来胡宗宪很伤心,一次返乡时亲自去黄山看他,质问道:先生为何要弃我而去?难道以为我不是个共富贵的人吗?王寅回复道:“我离开是为了你好,如果我再呆下去,怕是要撺掇你走上不归路了。“胡宗宪听后沉吟不语,在黄山上住了一宿,便下山去了,自此不提请他出山。
这么机密的对话,当然只有彼此知道,沈默也是听胡宗宪说起,才了解有这么一号大能人物的。当初想延请幕友时,压根就没敢去叨扰人家,就怕自取其辱,却不想对方竟不清自到了。
当然,为谨慎起见,沈默决定开船以后再说,命人换上酒菜,加入酒席道:“二位贤士齐聚一堂,我沈默实在是高兴啊,先敬二位一杯。“
王寅笑眯眯的端着酒,却不喝,而是看了郑若曾一眼,后者轻咳一声道:“其实十岳公是来看我的,我把大人给的那本书,也让十岳公看了,他也很感兴趣,这才跟着我来见见大人的。”
沈默点点头,等待两人的下文,王寅看看窗外变幻的景sè,轻声道:“我就问大人一句,那上面的事情,能在我们中丅国生吗?”
“能”,沈默重重点头道:“不过这条路很艰难,很危险哪怕是在那个国家,也出现了数次反复、甚至倒退,打了好几次仗、死了好多人,到现在还称不上成功。“
王寅不说话了,那意思很明显,这不成耍人完了吗?
却听沈默一字一句道:“但是我相信,人们的心中一旦燃起火光,就永远不会熄灭,终究会取得彻底的胜利!”
“大人这样说,信心何来?”王寅轻声问道。
“没有人愿意做一辈子狗。”沈默望向郑若曾道:“尤其是意识到自己可以做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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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走完了崎岖的山路,回到一马平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