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推算了几个良辰吉日,下聘、成婚。
虽然琰华还未认祖归宗,但慕孤松晓得有姜侯爷的态度、有女儿的谋算,琰华的回归是迟早的事情。
如此父子、亲家之间的关系便不能不妥善考虑。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下,慕孤松请了姜侯爷来一同商议婚期,两亲家在一团和睦里定下了成婚的日子,就在来年他殿试之后不久。
六月初二,诸事大吉。
十月二十二,一双活奔乱跳帮着红绳的大雁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聘礼便进了门。
足足一百零八抬,听着管家的唱礼,每一抬都是扎扎实实的,且每一抬下头都有银票压箱底。
照理慕文湘带着他在书院里生活,也不与族人来往,向来清苦,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置办聘礼的,否则这些年也不至于生活的艰难了。
可说是姜家给的也不大可能,别说琰华不肯接受,姜候夫人也必然是不肯的。
如今是姜候夫人主持了中馈,若琰华只是庶子便罢,他要以嫡子身份回去,便是对她正妻身份的最大羞辱,到底,她并没有做错了什么,当初也不过顺应家里嫁了个门当户对的丈夫而已。
结果丈夫外头有个儿子,与心爱女子生的儿子,算了年纪竟是在他们成婚前便有的,饶是她再大度,也是做不到给他操持婚事的。
待一切尘埃落定,才晓得聘礼是慕家置办的,只不过银子是姜侯爷私下里给的。
因为妻子的病势忽然沉重了起来,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刺激她。
掣肘、顾及,是所有人“无可奈何”的最好借口。
交换庚帖之后,琰华总是三五不时的来看看她。
繁漪也总是拒绝他的见面。
他便如从前一般偷偷掀了屋顶的瓦砾进来见她。
他本就话少,她又不肯说话,便是两两无言的待一会儿,他再离去。
渐渐有人看出她的手是无力的,嘴巴是最好的谣言传播媒介,很快整个府里的人都猜测着她的手是不是已经没用了。
在可惜与怜悯之后,便有流言起来,是不是她拿自己的手做了胁迫,逼着琰华娶她。
这样的流言或许从前她是不在意的,可如今却无比的在意。
只觉每一句都在放大她的卑微与卑鄙,迫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面上依然是平静无波的。
他所作的便只是让人知道是他在逼迫她应下这门婚事,是他想补偿一二。
今日定亲宴,外头热闹的很。
繁漪却不想去凑自己的热闹,躲在院子里以着旁观者的平静淡淡望着、听着。
遥遥间是角儿们抑扬顿挫的唱词儿,似乎是《玉簪记》。
她是不爱听戏的,蜿蜒流转间的不过都是浮生若梦的美好。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女子能等得到一往情深,不过以戏自我慰藉罢了。
似乎是词儿催动了情肠,忍不住跟着细细吟唱了几句。
“西风别院。黄菊多开遍。鸂鷘不知人意懒。对对飞来池畔……”
姜柔一身茜色大袖氅衣坐在墙头,在金灿灿的冬日晴线里明媚的好似一只散漫的孔雀:“自己的定亲宴不露面,躲在后头自个儿唱戏,说你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