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银光开始暗道下去。乳雾散开九条狐尾，两只爪子并拢着，把老童的小身子递到我面前。

老童的眼睛……不对，应该是玉骨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只一眼，我就看到了那个平日里和我嬉闹斗嘴，给我出主意救我命的熟悉的感觉。

我一下子激动起来，伸手抱过玉骨的时候，真有种老父亲迎接自己新生女儿的幸福感。

只是这幸福来的快去的也快，玉骨骨碌碌着纯净无瑕的小孩子眼睛，第一句话就是：

“快快快，给我穿花衣服。”

我一把将她塞到蓝雪怀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玉骨现在说话蓝雪能听见，让她给她去穿衣服吧。

蓝雪没当过妈，但是人类天生有保护弱小的东西，尤其是可爱东西的本性。她抱着玉骨爱不释手，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好像是自己亲生的一样。

只有膏药的脸上挂着藏不住的膈应。

膏药悄悄对我说：

“死婴啊，看着她我浑身的鸡皮疙瘩就没下去过。”

我说这有什么关系？你不抱她就行了。

膏药原地打了个哆嗦：

“抱她？我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她身上肯定冰冷冰冷的，死人都是那样。”

果然，蓝雪给玉骨穿上了花肚兜和小裤子小鞋，玉骨像个微缩的袖珍小人儿一样在镜子前左照右照。

她问我们她漂亮不？我和蓝雪都实心实意地说漂亮，只有膏药离的八丈远不说话。

玉骨伸出细面条一样的小小指头，指着膏药问他：

“你怎么不说话？”

膏药翻着眼睛看着头顶。

玉骨人虽然小，跑起来却像一阵风，“呼”的一声就朝着膏药过去了。

一边跑还一边喊：

“你怎么不说话？”

膏药没想到玉骨能像一枚小炮弹一样杀到他面前，等他反正过来想回避已经来不及了，玉骨已经从桌子上蹦到了他的肩膀上，嘴里还是大喊：

“你怎么不说话？”

膏药见了鬼一样，嘴巴和眼睛同时张大，连眉毛都飞了起来：

“五哥救我。”

膏药终究没有忍心把玉骨拍下肩膀，他知道玉骨没有恶意，他只是暂时不习惯而已。

膏药朝我扑过来，脖子拼命裂到一边，把玉骨站着的那个肩膀伸到我面前，让我赶紧把她抱走。

我一只手就搂过了玉骨。

玉骨在我手里还不消停，挣扎着问膏药：

“你怎么不说话？”

膏药实在没辙了，只能龇牙咧嘴地夸玉骨：

“漂亮，漂亮死了。”

我以为他俩闹到这就完了，没想到玉骨还是不依不饶：

“漂亮就是漂亮，什么叫漂亮死了？”

膏药被小小玉骨逼着一再退让，这会也有点忍不住了，张嘴就说：

“你本来就是个千年的死婴，用的还是个死婴的身子，为什么不能说你漂亮死了？”

玉骨小嘴一撅，鼻翼呼扇呼扇的起伏了几下，哭开了。

玉骨跟我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动不动就哭。

我不知道是因为她用了婴儿的身子，所以有了婴儿的特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她老是这么哭，确实让我有点头大。

我不会哄孩子，但是蓝雪会。

她不但会，而且很喜欢玉骨，抱着玉骨就轻轻摇晃着安慰她：

“好啦好啦咱不哭，咱就是漂亮，就算是漂亮死了，也比有些人耳朵底下挂个大痦子好看。”

这下轮到膏药委屈了。

他摸着自己的大痦子，突然就问了蓝雪一个问题：

“你不是说你去世的弟弟也有个大痦子吗？你怎么会讨厌这东西？”

说完不等蓝雪回答又接着问：

“你当初说你妈妈和你弟弟的事，该不会是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