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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献之被压制在镇神印下,仿佛被困在群山之中。白献之身为山神,如何不知道这是抽取群山精气炼成,借助山之精魄镇压一切。
只是即便他是山神,急切之间,也不可能找到克制镇神印之法,此地若在黑山,山神符授轻易就可以调动神域中一应规则,镇神印也困不住他。
二春道人虽然也不能飞行,但精通土行道法,落地生根,脚立大地就可以生生不息,法力源源不断,若是借来地力,近乎不可匹敌。
槐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朝不肯和他硬拼硬的,腰间玉钩冲天而起,化作一轮钩月,明明是青天白日,却偏偏在一瞬间变成夜晚,寒月如钩,冷若清霜。
二春道人微微色变,道:“你竟有此异宝!”
二春道人举头不见青天,只有钩月斜挂,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件法宝影响,陷入了定境之中。
二春道人举目四顾,只见群山万壑,连绵不断,这是他自己的法意,而霜雪如钩,却是白献之的法意。
二春道人以镇神印将白献之拉到地上斗法,白献之立刻还他一报,把他拉入精神定境,立刻让他失去了地气加持的优势。
镇神印和他自己的道法显现在定境中,就是群山万壑,而白献之的道法和玉钩落在定境中,也是无边霜夜。
二春道人眼窝深陷,鼻梁高挺,若是年轻几十年,必然也是俊朗的男子,只是心相如一,他心思阴毒,眼神不正,看起来仿佛秃鹫一般。他冷笑道:“黑山君,你的道法竟然不是山,而是月,只不过你以为将我拉入定境便能赢我吗?你才修行几年,便这般自负。”
月光汇聚,白献之踏月而来,听着二春道人的话,只是勾起嘴角,冷漠无情,道:“你有多少本事,尽管使出来,定境之中比得就是道行,和法力多少已经无关,你长我许多,不过是胜在法力雄厚,腐朽之身,亦能言勇?”
二春道人一言不发,抬手捏印,借用群山之力,一印压向白献之。虚空扭曲,法印威严,白献之不闪不避,一座巍峨的宫殿在他身后缓缓浮现,正是广寒宫阙。
二春道人倒抽一口凉气,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眼前这人看起来年岁不大,不过才是弱冠,但在修行上,已经不在他之下。甚至只要棋差一招,他都会死在白献之手下。
绿兰山下,白献之和二春道人面对而立,眼神空洞,已经陷入定境,只有寒月钩和镇神印彼此压制,挤压得虚空扭曲。
镇神印强在汇聚群山精魄,而寒月钩却是来自九幽之地,乃是九幽狱中鬼王随身之物,又得了阴土中殿下赏赐的一道玄阴宝气,品质超群,还在镇神印之上。如无意外,待定境中两人分出胜负,这两件法宝也要分个生死。
两人在定境中斗法,十二道金光从远处飞来,落进绿兰山,绿兰山上的鬼阵阻拦不得,便被十二夜叉神撞出一条缝隙,钻进山中。
绿兰山阴风不绝,怨气冲霄。夜叉神扇动翅膀,沿着山腰而上,也没有看到任何生灵,遍地只有白骨尸骸和枯死的树木。
夜叉神虽然凶恶,但受佛法点化后,也是实打实的善神,金刚愤怒,夜叉神身上都烧起赤金得火焰,十二道火焰流星飞上山巅,只瞧见一座破旧的庐舍和腐坏的大殿。
一个夜叉神飞到庐舍之上,抓住房顶,直接将庐舍从地上掀起,抓着庐舍飞到悬崖边上,猛地扔下去,砸了个稀烂。
推倒了庐舍,便只剩下一座大殿,十二护法神并非无知恶鬼,六道轮回盘之中自由传承。他们几个盘旋,已经试探出这座大殿的功用,若是炼化其中的鬼王,大殿就可功成,法宝全功,难以收拾,所以夜叉神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唤醒其中的绿兰鬼王。
唤醒绿兰鬼王的最佳方式当然不是砸破镇神台,这样一来又是帮了绿兰鬼王一把。
夜叉神选择了更好的法子,他们开始念经,念得是《地藏菩萨度亡仪轨》,超度这山中惨死生灵,至于那些消散的亡魂,就只能等待灵性相聚,再度成形了。
十二个巨大的夜叉神面相凶恶,青面獠牙,肋生双翼,正儿八经的盘坐在空中,张口如同洪钟敲响,念诵地藏菩萨度亡仪轨,十二口大钟接连不断的响起,大殿中的绿兰鬼王仿佛火烧一般,浑身力量都开始沸腾。
大尊乃是镇守地狱的菩萨,最擅长超度亡魂的菩萨,化解怨气,抚平怨戾,是大尊经文的厉害之处。
绿兰鬼王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恶鬼,经文之中,鬼气仿佛被热水浇化的冰月,力量的流失带来的痛感让绿兰鬼王瞬间被敲醒。
“别念了!”
凶恶的咆哮声在大殿中回荡,苏醒的恶鬼伸出锋利的爪子抓在大殿的门上。
刺耳的声音在山巅回荡,绿兰鬼王随手一击,竟然没有打开大殿,理智回笼,绿兰鬼王立刻发现这座大殿的古怪,分明是在侵蚀他的力量。
绿兰鬼王惊怒交加,怒吼道:“二春道人!你敢玩我!”
除了二春道人,这山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绿兰鬼王疯狂的撞击着殿门,殿门上的镇神印却牢牢将殿门锁住,让他无法冲出。
诵经声和怒吼声在山巅回荡,伴随着剧烈的晃动,阴云密布,整座山都弥漫着不祥的预兆。
二春道人在山下,定境中,绿兰鬼王苏醒触动镇神印之时,他就有所感应,他心中的惊怒犹如实质。
“是你!是你唤醒了绿兰鬼王!”
白献之伸手一道太阴炼神光刺向二春道人,脸色不变,道:“是我。”
二春道人又急又怒,想要将白献之碎尸万段,却没有这个心力,二春道人已经失了方寸,而白献之心中虽然记挂槐序,却还能在玄阴秘录的支撑着保持理智。
这一场拉锯战,他只会赢,不会输。
绿兰鬼王咆哮了一天一夜没有撞破殿门,还被佛经影响得心神不宁,法力流失,便再无声响,仿佛死了一般。
但是夜叉神能感应到这头独狼不会轻易放弃,一条路不通,他在寻找另一条路。
白献之开了封锁绿兰山十日的口,将槐序渡劫以后虚弱的三日修养期都算上了。
在二月初一,绿兰鬼王冲破了镇神台,他用三天时间用爪子和牙齿将大殿挖空,从大殿一侧的墙上挖了出来。
鬼王挖出大殿只是,已经秃了两只爪子和牙齿,黑血腐蚀着泥土,浑身是血的鬼王对天长嚎,凶焰滔滔。
二春道人心中一痛,知道镇神台已经废了,几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目眦欲裂,浑身起火,烧得虚空噼啪作响。
白献之擦了嘴角一缕鲜血,笑着说:“我说了十日,便一日也不会让你离开。”
二春道人古怪一笑,带着不惧死亡的凶悍,一掌拍在自己的脑壳上。一声轰然,二春道人身体一晃,七窍淌血,却哈哈大笑起来:“我果然没赌错,只要神念消泯,自然会从定境中出来!”
白献之脸色苍白难看,道:“你赢了。”
为了一个没有把握猜测就悍不畏死的尝试,倘若连死亡都不怕,又有什么能吓住他。
二春道人也好,绿兰鬼王也罢,都不惧生死,穷凶极恶。
二春道人侧耳倾听,山巅之上呼和之声不绝,元气大乱,风云呼啸,时有金光和黑气交错而行。
他知道这是绿兰鬼王在和人交手,不管是眼前得黑山君、渡劫的兰若王还是脱落的绿兰鬼王,没有一个人会在胜利之后给他一条生路。
二春道人道:“我若发誓不去干扰兰若王渡劫,就此离开东南,你可愿意放我离开?”
白献之目光幽幽,道:“你的誓言可信吗?”
二春道人问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骗人。”
白献之道:“你师弟的元神在黑山。”
二春道人一僵,道:“他竟然还活着。”
白献之一动不动,准备好面对他的反扑,道:“他是死了一回。”
二春道人诓骗三春道人去鹰头寨试探黑山,祸水东引,害三春道人丢了一条性命。
三春道人说过:“我师兄从来言而无信,他答应师父安心修道,但是却叛出师门,答应师兄不行魔道,却杀生无算,答应和我交流丹法,骗走我的人元丹法便诳我送死。若是杀不死他便算了,若是到了绝境,他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要信。”
二春道人感叹一声,道:“我这师弟就是蠢,大师兄也迂腐,若是他们愿意同我交流法术,我师兄弟三人早就修成三元丹法,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话音未曾落下,足下泥土已经如同流沙一般喷涌而出,无数沙土化作巨人,朝白献之一拳轰去。
二、如果你爱载载,就来晋*江看载载
槐序还没有渡劫,绿兰山已经斗成天翻地覆,黑山之上,却异常平静。槐序靠着本体青槐,这个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他衣服里的下半身已经全部木化,生机尽去,不是化作木头,而是死去。上半身腰腹往上直到胸口,也已经僵死。
他的眼睛基本都是闭着的,他的灵神已经近乎枯竭,但是他的灵觉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青槐的树根扎进地底,枝干伸向苍穹。地底生机勃发,天空灵华交错。日月星辰照耀在树枝上,山河水土流经树根。
一只虫豸,一棵花草,都在他的眼睛下生存。
若只是一般的妖物渡劫化成人形,是不需要这么辛苦死过一回的。只是槐序是鬼王,槐树,从木属鬼,他的阴身一开始就是鬼身。要由死而生,由阴而阳,如果一世身不死,另外一世身又怎么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