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贵妃这时拿锦帕遮着殷红的丰唇,似笑非笑道,“臣妾听来听去,敢情事儿都是长安郡主惹起来的,好好儿的跑到景蕴轩去指责靖安的父母,坏靖安的名声,也难怪靖安生气,说起来靖安还比长安郡主小三岁呢,纵是打了人,想必伤人也有限,臣妾倒是觉得,长安郡主昏迷,更多的怕在于她如今的身子,唉,女孩子家家,不知自爱,寡廉鲜耻,害了自己不说,连孩子都要顶着个奸生子的名头,将来又哪里有好结果?”
安贵妃这番话可是半分不客气,甚至都没有顾及孩子父亲——太子萧玚的脸面,连“奸生子”都出口了。
萧玚虽然之前一直没有出声,听到这么刺耳的话,到底忍不住了,哪怕白若薇再不堪,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几成的可能是他的种,被人骂作“奸生子”,他若是再忍,东宫太子的脸面就全不要了!
“行了,你少说两句。”
然而,景帝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安贵妃一句,表情淡定,连一丝责罚的意思都没有。
被景帝堵住了话头,萧玚脸色发白,一言不发地垂下了头。
景帝坐在上首,将下面所有人都尽收眼底,他不想为太子撑腰,对这个儿子已经失望透了,不管萧玚是自己作死让白若薇怀了孩子,还是不小心着了道,总而言之,如果不是他和白若薇真有来往,人家也栽不到他头上,一个十几岁的小女人的拙劣手段就将他的名声毁了大半,以后还能指望他斗得过朝堂上那些堪比千年狐狸的老家伙们?
“安和,你还有什么话说?”景帝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趴在地上的安和公主,神情莫测地转着手上的扳指。
安和公主本来还想开口为女儿辩解,然而触即景帝此刻的眼神,一股寒意油然而生,心头猛然一缩,仿佛被冻结了一般,所有的勇气都飞到了爪洼国去了!
她颓然地垂下了一向高傲的头颅,半晌才找回了自己颤抖的声音,“回皇上,安和无话可说。都是安和不知深浅,纵容女儿犯下大错,还请皇上,请皇上……降罪!”
景帝平静地道,“朕看在安和的面子上,饶白若薇一死,只是这般私德败坏之女,实不配列为宗亲,更不配居郡主之位,免得连累了其他郡主的清誉。自今日起,剥夺其郡主封号,贬为庶人。日后,白若薇就病逝了吧,东宫里可以多一个可有可无的宫女,却绝对不能添一个未婚先孕的侧妃!安和,你好自为之吧,莫以为天底下只有你最聪明,须知聪明反被聪明误,有时候,人还是糊涂些才能过得安稳。”
景帝都开口了,其余人基本都没有任何意见,何况,谁都能听出这番语重心长的话是为了敲打安和,安和公主再不愿,也不能为了一个女儿而弃公主府和昌云侯府不顾,白若薇的命运就此定下。
唯有太子萧玚,他又不是傻瓜,会满意才怪,然而现在再说自己被白若薇算计了,只会让他父皇觉得他无能,对他更加失望,他不能再纵容事态向对他不利的方向发展了!
这个哑巴亏他只能咽下,但他心里也明白——若是让白若薇将孩子生下来,那这一时的错误便要成为他一世都洗不清的污点!
电光石转间,他权衡过利弊,面无表情地开口道,“父皇是知道儿臣的,虽然喜欢美人,却从不强迫人,不过是来者不拒罢了。白若薇一边对儿臣热情主动,一边却惦记着五弟,本身也不是什么贞静端庄的,不知道私下还有没有和别的男人来往,她肚子里的这孩子,恐怕身份上……”
萧玚话没有说完,所有人都忍不住扶额,若说萧珫的话还算面上光,那萧玚的话就彻底撕破了那层遮羞布,偏偏这事的罪魁祸首却是他自己!
“无耻——”
安和公主双眼充血,面容狰狞,撕了萧玚的心都有,恨不得扑上前食其血啖其肉——世上最凉薄莫过于此,她当初怎么瞎了眼,让女儿把宝压到这种人身上?
景帝心底已经泛起了怒气,眼神却越发平静幽深,“也罢,你不愿认这孩子,待她醒了,打了便是,这事儿是你惹出来的,人进了你东宫,自有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