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阴眼地,就感觉特别凉快,我下意识的坐在那里休息,正是刺泡成熟的季节,刺泡是我们方言称呼,学名叫覆盆子,野草莓的一种,很甜。我看见树林中有个小孩子在摘刺泡,红彤彤水嫩嫩的。那小孩穿着一件清朝小贝勒服,那时候的童装很多都是这种款式,我过年时也有一套,平时舍不得穿出来。小贝勒看见
我后,就招手让我进去,我从小路跳到草里面,跑向小贝勒,吃了他两个刺泡,便一起采摘。
这里离村子远,小孩都玩不到这里来,所以刺泡很多,记忆中是我吃的最多的一次。刺泡的水分很多,吃多了就想尿,我脱下裤子尿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尿彪的
远远的,非常高兴。高兴之时,突然一个声音吼道:“小孩你干嘛?”
是个大人的声音,我抬头扫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发现人,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于是抖了抖尿,穿上裤子后一转身,吓了一大跳,一个满是络腮胡子的大人与我脸对脸,蹲在我后面。
这样子一看就跟电视里的坏人一模一样,我吓得都要哭起来了,想找那个穿贝勒服的小朋友壮壮胆,可是他却不见了。络腮胡子问我在这干嘛,我说摘刺泡吃,现在就走。谁知道他又吼了,说这些刺泡都是他种的,我不能摘着吃。
我说那刚才还有个小孩也摘了呢,他说那不一样,刚才的小孩是这里人。现在我吃了他的刺泡,除非我也做这里人,否则不让我走。
我想着赶紧回家吧,于是便点头答应了,做这里人。他出奇的嘿嘿一笑,跟我按着指印,让我大声的说一次,永远做这里人。我跟他印着指印,大声说了一次后他才放我走。
回到家的当天晚上,我就开始发高烧,叫村里的医生过来看,也没看出个什么东西,就给我打了个退烧针,可是退烧针没有用,高烧还在继续,那时农村小孩无故发烧或者哭闹,都会以为是家中先人回来过,并且摸了孩子,孩子阳气不足,被阴物接触的话,就会气弱,补补气就行了。
小米从地里长出来,又是主食,所以一般用小米补气。老一辈的人都会,所以爷爷取了一碗小米,抹平后用红布盖在,放在我的头顶上,轻轻喊着我的名字,让我别哭别哭。过一会解开红布一看,米凹进去了一点,然后又用小米将碗填平,盖上红布,重复刚才的话,再揭开时米又凹了一点。
小米补气的说法是只要碗中的小米不再凹下去,就说明气补满了。可是那一次,后来听爷爷说,他都将米缸里的米挖完了,也没将那个小碗填平,永远只差那么一点点。那些装进去的米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事情太蹊跷了。第二天,我爸就去村里的菩萨庙问因由。
这种菩萨庙里,要么就纯粹是一个木头,主事的人扶乩时靠自己判断,借着神明的幌子骗人。要么就真的是有神明,但也都是一些游散的地仙,比如修灵的鬼,或者一些得道之人死后的魂魄,有一点的能力。
爸爸问是不是家里的先人回来过,摸了我,主事扶乩不停的摇。然后又问是不是碰到脏东西了,这次乩在桌子上狠狠的敲了一下,代表是碰到脏东西了。
我爸想到我独子一人从外婆家回来,路过那块阴地,虽然现在大树已经被砍掉,也有很多人走了,但说不定还有些野鬼呢。便问是不是在那阴地被脏东西招惹了脏东西,乩狠狠的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代表就是这样的意思。
我爸就买了纸钱到那个地方去烧了,回来后我的烧便退了,家人以为没事了,在阴地跟那个络腮胡子的契约,我也渐渐模糊。而那个契约,也影响着我这一生。
从那之后,我感觉有点不一样了,但这个感觉不太好,每次出门,都好像身边有一个人跟着我一样,尤其是晚上走夜路的时候,那种感觉特别的明显,但是停下来细细的去感觉的话,那种很奇怪的感觉又没有了。
我曾经也很害怕过,有一段时间晚上不敢出门,我也跟家里说过这事,但是家人让我不要多想那些奇离古怪的事,要把心思放在读书上,这样我也就放弃了,因为年纪还小,慢慢的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也就顺其自然了。
但是这件事,对我来说一直是个心结,而这个心结一直延续到我读高中,才算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