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邰氏在杜远砚的怀里哽咽着,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咱们睡吧。”
“好!”拥着邰氏躺在床上,两人却是各怀心思。
四个丫环分别去提热水和热食物去了,丽婶进了屋子,杜雅汐已经下了床,她看着丽婶,满是歉意的道:“丽婶,你们几个就一直在外面守着我们?”
“我们放心不下。”丽婶进了屏风后,给她拿了一件斗篷出来披在她的身上。
“怎么不让紫苏她们几个回房休息?”
“上半夜紫苏和桑枝去休息了,我本是想着让她们四个轮流一下,待会我让半夏和忍冬去休息就好。”丽婶知道她心疼人,便解释道。
杜雅汐点点头,“待会你也和她们一起回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在,不会有事儿的。”
“这可不行。”丽婶态度坚定。
“那你就把软榻移到外室去,铺了被子在那里睡,有什么事儿我就喊你。其他的人都让他们回去休息吧。”杜雅汐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心知丽婶的性子,就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果然,丽婶听了就点头同意。
不一会儿,紫苏和桑枝就提着热水进来,杜雅汐泡了一个热水澡出来后,几个丫环已经被丽婶打发回房了,丽婶也已经在外室铺了被子。
杜雅汐站在床前,看了姚宸之好一会儿,然后走向外室。
丽婶铺床的手顿了顿,见她的发梢还滴着水,连忙去拿了干棉布,拉她坐了下来,一边替她擦头发,一边道:“少夫人,你得把头发擦干了,这若是着凉可怎么办?”
“没事!我也就是想偷懒,让丽婶帮我擦擦头发。”杜雅汐看着桌上的油灯,拿起一旁的银拨子轻轻的挑起灯芯,目光渐凝渐亮。
“丽婶,这紫苏她们四个是祖母指给我,我只知她们武艺不低,心思也是玲珑的,却未曾问过她们家里的事情,你可知道一些?”
“她们都是早早就被老夫人送去了习武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知道紫苏是府上唐妈妈和侄女,前不久刚知道忍冬是孤儿,桑枝和半夏就不清楚了。”丽婶如实的应道,心里并没有多想,只是以为杜雅汐关心这四个丫环。
杜雅汐轻嗯了一声,整个人就陷入沉思之中。
紫苏是唐妈妈的侄女,这个她倒是第一次听到。
“唐妈妈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少夫人不是问哪里人是十九年前就在姚府的吗?唐妈妈就是其中一个,少夫人想知道什么,或许可以差紫苏去问问她姑母。”丽婶停了下来,拿起一束鸟发,见已经干了,就把棉布放置一旁。
杜雅汐没有吭声,沉默的坐着。
突然,丽婶皱眉一脸警惕,这时,外面就飞来一道银镖。当的一声,丽婶欲追出去,却被杜雅汐给拉住了。
“丽婶,你别去。”
等了一个晚上,她终于等到黑衣人的出现了。
看来,自己的怀疑并没有错。
丽婶取过飞镖下的纸条,递到了杜雅汐的面前,接过纸条时,杜雅汐的心里又悲又喜,悲的是自己身边有一个这样的人,喜的是或许她马上就可以有无忧蛊的方子了。
“少夫人,你为何不让我去追?”丽婶疑惑的问道。
杜雅汐展开纸条一看,眉梢就松舒了一些。
“我一直在等黑衣人的出现,现在风尘完全没有消息,或许,只有黑衣人才有解去无忧蛊的方子。”杜雅汐将纸条递到了丽婶的手中,眸光坚定的道:“丽婶,你在这里守着,我去会会他。”
纸条上写着,半个时辰后,大松树下见。
“少夫人,我得陪你去。”丽婶不放心。
杜雅汐摆摆手,道:“你放心!他不会伤害我,如果你去了,他反而有了理由不告诉我关于无忧蛊的解法。”
“可是?”
杜雅汐一脸严肃的看着丽婶,“你该对我有信心才是。”她转身走到床前,替姚宸之掖好被子,温柔的看着他,道:“等我回来!我不会放你一个人离开,你也别狠心撇下我们母子三人。”
“丽婶,替我换衣。”
丽婶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就转身去屏风后的衣柜前,替她找套厚实一点的衣服,而杜雅汐则是把头上的玉钗换成金钗,又拿了一个青花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
“少夫人,你?”丽婶正好看到她吞药的一幕,不由惊讶的问道。
她转身朝丽婶淡淡一笑,道:“没事!只是一颗解毒丸,这么出去,总是要做足措施的。丽婶,你要守着宸之,千万不要离开。”
“是,少夫人。”丽婶郑重的点头,服侍她换了衣服,又见杜雅汐从梳妆台上拿了一瓶红色的小瓷瓶,然后,打着灯笼离开。
丽婶送她出了房门,“少夫人,你小心一点。”
“好。”杜雅汐微微颔首,转身一个人离开杜家。
进了竹林,她就拿出红色的小瓷瓶,将里面的无色无味液体擦在自己的衣服上,走了几步,她就停了下来,把挂在胸前的银哨子拿了出来。
一声哨响,一道黑影就出现在眼前。
杜雅汐肃然的问道:“黑灵,上半夜可查出是谁出去的?”
“回少夫人的话,紫苏姑娘曾出去一个时辰,虽然她是从桑枝姑娘的房里出去的,但属下认得出她的身影。”黑灵据实回答。
心,忽然似是被人狠狠的攥住了一样,血就滴了出来,痛得无以复加。四个丫环中,虽然情分都差不多,但在她的心里,紫苏是她最亲近的,最贴心的人。
想不到,这个人却是她。
“待会我出去之后,你故事弄出声响,引她随着一起来。”杜雅汐冷声吩咐,“让人把这事告诉祖母,让她提防一下唐妈妈。”
“是,少夫人。”
“按我说的去办吧。”
“是,少夫人。”夜灵得令,隐遁而去。
杜雅汐交待完了,提着灯笼继续往竹林外走去。她垂眸看着路面,眸色幽厉。
紫苏,你辜负了我。
大松树下,杜雅汐眸光微寒的看着大树下的黑衣人,她闭目敛了敛情绪,再睁开眼里,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她提着灯笼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离那黑衣人还有五步之遥时,她停下了脚步,同时,黑衣人转过了身来,一双厉目扫看着她的肚子,“你来了。”
“我来了。”杜雅汐不想浪费时间,直接进入主题,正色开口,“侠士,雅汐有一事相求。请侠士把解无忧蛊的方子告诉我,不管侠士开什么样的条件,我都愿意。”
黑衣人的眉头紧皱,目光就落在了她严肃的脸上,“不管是什么条件?他当真值得你这般吗?”
“宸之值得我为他付出一切,包括我的性命。”杜雅汐一脸肯定,话儿说得掷地有声。
黑衣人就笑了,笑声中似乎有些自嘲,也有一些愤怒。
愤怒?
柳眉轻蹙,杜雅汐不明白,为何他的声音里会有愤怒?
黑衣人笑了几声就停了下来,他直直的看着她,眸底流过伤感,虽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杜雅汐捕捉到了。
杜雅汐的心更是迷惑了。
完全想不通。
“我曾说过,无药可解。”黑衣人别开了脸。
“看来侠士并不是诚心索要条件的,既然如此,那雅汐就回去了。”说完,她就转身离开。
咻咻声响,他已抓住了她的手臂。
杜雅汐扭头看去,问道:“侠士想到解方了吗?”
黑衣人微不可机的叹了一口气,道:“解药需要身中无忧蛊者的亲生子,而中了无忧蛊的人是不可能拥有子嗣的,所以,我才说无解。”
“如果有呢?”杜雅汐问道。
手臂上传来一阵紧痛,杜雅汐却无心计较这些,她惊讶的是对方听到自己的问题时,眼底的错愕。
他不是吃惊,而是错愕。
那么这说明了什么?
杜雅汐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却没有找到任何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眼睛上了妆,画着浓浓的眼线,露出的额头上还有一道伤疤。
可他眼中的错愕却像是已经知道姚宸之有子嗣的事实,倒像是不知道自己也知道这个事实。
他知道老君山上的事情?
“如果姚宸之有子嗣呢?”杜雅汐又问了一句,“那该怎么解?”
黑衣人不答反问,“是不是什么条件你都答应?”
“是!”杜雅汐的心怦怦直跳,直觉她一直寻找的解蛊方法就要出来了。
“如果我要你离开他呢?”
满眸愕然,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正色,“可以!”
“你竟答应?”黑衣人有些不敢相信。
“只要他能好起来,我愿意。”杜雅汐坚定的应道。
“不是暂时离开,而是永远也不许再见面。”黑衣人再次重复自己的意思,怕她误解了,“我要你带着孩子一起离开他,这辈子都不许再见他。”
“可以!”
“你就一点都不犹豫?”
“无需犹豫,但是,如果你给的方子没用的话,这个条件是不会成立的。”杜雅汐看着他,神情严肃的道。
“我还没有说完,你离开他后,我要你嫁给我。”
嫁给他?
杜雅汐惊呆了。
她还没有想通他为什么要自己离开姚宸之,一下子他就给自己答案,可是这个答案会不会太荒唐了一些?
自己是一个成过亲的,又是一个即将生孩子的妇人,他要自己做什么?他为什么要自己嫁给他?
这人不是有病吧?
“谁?”黑衣人突然扭头看向右边,咻咻咻几声,手中的银镖就飞了出去,一个个都入木三分。
黑影左躲右闪,黑衣人就追了过去,一会儿林子里就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主子,你不能告诉她无忧蛊的解法。”
“是你?”黑衣人停止了攻击,目光冷厉的盯着她,“你好大的胆子,我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指手划脚了?”
“十一不敢!”
“你不敢?你胆子大着呢。”黑衣人周身骤起冷气,目光中隐隐含着杀气。
“啊——”这里,耳边传来杜雅汐的尖叫声,黑衣人心下一慌,连忙弃下十一就往回赶。只见杜雅汐跌坐在地上,一个黑衣人正冷冷的用剑尖指着她。
咻——
一道银光闪过,那人灵敏的闪开身子,回头瞥了一眼黑衣人,就问道:“十一呢?”
十一?
难道这人是母亲派来的?
电光火石间,黑衣人袖中的暗器就不停的朝那人射去,却是没有伤到那人。那人一阵闪躲之后,狼狈的纵身离开。
黑衣人也不去追他,而是轻身一纵就蹲在杜雅汐身边,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晶眸轻转了几圈,杜雅汐蹙起了眉头,道:“我没事!”
他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
自己明明就在身上擦了软筋散调配出来的液体,这东西无色无味,却可以沾在人的肌肤上遇热挥发,让沾上的人全身发软。
刚刚自己佯装离开,就是故意引他来抓自己。
他的手曾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臂,不可以沾不上的。
难道?
念头闪过,她不禁吃惊。
这人的城府不是一点深,他一定也是有备而来,事先就服下了解毒丸。
黑衣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欲扶她起来,可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防备的看着她,“你可以自己起来吧?”
杜雅汐看了一眼,便点点头,“可以。”这人太小心翼翼了,一定是深怕自己突然拉下他的蒙脸巾。
“那你起来吧,地上凉。”
“侠士,你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请你告诉我真正的解方。”杜雅汐扶着一旁的树站了起来。
听着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解方,黑衣人的眸中就染了寒意,果然,立刻就听到他冷冷的问道:“你就这么的在乎他?”
“他是雅汐的夫君。”
“他很快就不是了。”
“可他现在还是。”
“如果以后你嫁给我了,你是不是会这样对我?”
杜雅汐轻轻的摇头,“我可以嫁给你,但是,我得如实的告诉你,我的心在宸之的身上,我没有多余的爱给你。”
“你不怕我因为你的实话而拒绝告诉你解方吗?”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黑衣人看着她,问道。
“怕!”杜雅汐弯唇一笑,嘴角的笑容如罂粟花般灿烂,让人一看就上瘾,无法抽回目光。
“那你为何还说。”
“如果因此,你就拒绝说出解方,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你真正要的条件并不是娶我,我在你心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杜雅汐这是在赌。
赌他在乎自己……
“呵呵!”黑衣人笑了,“你等我通知,我会给你一个落脚点,你在那里等我,即可。”
这女子太厉害,自己的心理她把握得很准。
“你为何知道这么多关于姚家的事情?”杜雅汐一直克制着不问,可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我一直等你问我这个问题。”浓眉轻挑,黑衣人看着她,道:“不过,我现在并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以后,你会明白的。”
“解方呢?”杜雅汐屏息看着他。
黑衣人将一个瓷瓶丢到了她的面前,“有这个连同紫河车一起煮,最后滴下脐带血,让他连汤带渣服下。”
见杜雅汐目露惊喜的将小瓷瓶收入袖中,黑衣人又道:“这样并不是完全解除他身上的无忧蛊,等到你与他和离的那一天,我会让人送上最后的解药。”
“你?”
“必须解两次,这中间还得隔一段时间。”说完,黑衣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身一纵就消失在她的眼前。
杜雅汐握紧了手中的瓷瓶,她咬紧的牙根,忍住冲那黑衣人吼骂的冲动。
小人,骗子,心机男……
他这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这么就给了自己解方,他不怕自己耍赖吗?
“你不会耍赖的,因为,没有第二次的解药,他一样活不成。”远远的传来了黑衣人的声音。
杜雅汐跺跺脚,终于忍不住的骂道:“骗子——,我偏就耍赖了。”说完,她捡起一旁的灯笼,从身上拿出火折子,点了灯笼就离开了大松树下。
料定她不耍赖吗?
哼——她就耍赖了。
杜雅汐离开之后,一道黑影就从树上跳了下来,他看着她离开的方法,低声嘟喃,“雅汐,你才是一个大骗子,你把我的心给骗走了。”
直到那一抹亮光完全隐在了夜色之中,他才纵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