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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雨幕(求月票)

夏日的雨声哗啦啦的下马车偶尔奔行而过溅起四散的水花路上行人匆匆。远远的望过去时路口的那家店里布置着几盏油灯虽然光线并不会显得非常敞亮但由于当初花了心思此时在昏暗的雨天里看见却颇有温暖的意境令人看了便忍不住升起进去坐坐的念头。

雨幕如同帘子一般隔开了那片天地一男一女在店内说这话男方身后还跟了一名跟班。对话被雨声遮蔽了传不过来只是在某一刻能看见那气质清雅的女子摇了头有些抱歉地行礼这阵对话未曾因此便结束但总有结束的时候过了许久他们才将话说完穿一身墨青长袍的公子温文有礼地点头与女子道别撑起雨伞带着那脸上有刀疤的随从走进雨里。

直到那店铺的光芒消失在后方的视野中他没有再回头看四周雨滴轰然转过街角他方才开口说道:“去海庆坊。”

傍晚的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海庆坊离这边不远早年附近曾是个码头商船停泊货物往来热闹。后来建了个新码头这边渐渐的却给废了如今坊内脏乱鱼龙混杂算是江宁城内最为复杂的一处区域一两天便会有一次斗殴砍人的事件发生一般人家皆会告诫孩子平日莫要接近这里。

虽然乱但这坊内热闹还是蛮热闹的各种底层商贩、跑江湖的包括无钱的胡商、落魄无钱的学子、接散活的流莺与帮派人士会选择这里作为居住地点。顾燕桢与老六到时由于地势低洼坊内的街道早在这样的暴雨中变作了水潭两侧的各种店铺酒馆倒是灯火通明。他们朝里面走了一段在看来最大的一家酒楼前收起雨伞走了进去。

油灯与火把的光芒之中各种各样的人聚集在这酒店的大堂看来阴狠的江湖人士手边放着兵器一边吃饭喝酒一边高谈阔论混混打扮的人在一旁与同伴眉飞色舞偶尔打趣一下从旁边过去的正在物色金主的女子落魄的文士呼噜噜的埋头吃饭有的人神色张皇一边吃一边警惕而神经质地左瞧右看有人喝醉了酒吐出来孩子在里面打闹。

以顾燕桢这样的神态气质与这酒楼明显有些格格不入才一进来便吸引了部分人的目光不过老六目光阴沉连带着脸上的刀疤倒是打消了这些人继续观看的兴趣。落单的肥羊好宰有这样的人跟着则多半表示对方有所凭恃他们走去酒店里侧的一张桌子花了点碎银子让原本坐在那儿的落魄文士滚蛋了随后才让小二收拾送上新的酒饭。

喧闹的环境仍旧是在安安静静地等待酒饭上来之后顾燕桢道:“六叔坐吧应该还要一阵子……”那老六依言坐下却没有动手吃东西过得片刻顾燕桢道:“六叔你有话说?”

“只是觉得公子上任在即些许小事恐怕节外生枝。”

“上次你却是支持的。”

“只因上次乃是与公子前程有关的大事……”

“于我顾燕桢来说其实皆是小事。”顾燕桢笑了笑望望那老六“区别只在做与不做上次之事未见得大不过去一障碍今次之事也未见得小我回江宁大半为此事而来纵然不完美总得有个结果。”

他顿了顿:“老六你说我那些好友之中可有几人来过这海庆坊?”

“……怕是不多。”

“尽是腐儒书生令人可笑。只以为写几首诗便风雅无比与几名女子在船上打闹夸口畅谈些国家大事便以为能让海内清平皆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三年前去往东京路遇匪寇一个个前一刻还高谈阔论济世救民随后慌乱不已倒有几个在匪寇面前还能保持镇定的人家一刀砍下看见那伤口便哇哇大哭跪地求饶。”

他抬起一只手到与双眼齐平的高度:“这些纯粹文人只以为世间真实在这里。”随后按下去直到桌面“却不知所谓真实实则在这。相对而言那些人在文墨楼头嘲弄对方几句便以为占了大便宜有何意义?前些时日知道那人赘婿身份沈子山只以为将对方揭发己方看些热闹便以为占了大便宜实际有何意义?就好像我今年种地颗粒无收看见别人也出了意外颗粒无收我便高兴此事……又有何意义我岂非还是饿着肚子?”

“我从小做事必确定有何事是我想要的何事是无所谓的只要我想做之事必定不顾一切获取成果便不能完美也绝不放手能有八成便八成能有七成便七成。将来我若为官也当如此为这黎民苍生办事若不完美莫非就不去做了?”

他敲了敲桌子:“如今天下局势纷乱复杂武朝基业系若危卵尽是文人说些太平道理有何用处。如那东京街头说书说谁谁谁如何折辱辽国跋扈使节听者啧啧称快但若真遇辽人还不是绕道而走如今我朝还不是被辽人欺辱?我辈行事当直面本心知道自己所要何物……”

“其实也是我年纪尚轻修养不够此次回来预先有了太多想法欲念。我早知****无情只是却未想那云竹也是如此俗物令我失望。若再过几年我当不被此等心情所乘但今次若直接放手离开他日想起必成我心障令我念头不得通达。”他微微闭上眼睛脑中闪过那日在街头被扇了一耳光后的哑然与错愕众多旁观者心中的耻笑。

“一个为斗米折腰入赘商贾之家反过来写两首诗词便以为自己成了天下有名的文士大概还以为自己格外特立独行与众不同。一个做些小小生意便以为自己多么风霜高洁忘了曾经身份。皆是蝼蚁般的俗人六叔当今世道这哪里是什么大事?不过些许小事随手便做了将来去乐平再去北地这事……又算得什么?”

这话说完他将目光望向店外两道身影已经在雨幕中朝这边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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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庆坊迎宾酒楼。

人声嘈杂凄黄的灯火中老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站到顾燕桢的身侧顾燕桢的眼神也微微晃了一下随后恢复冷漠镇定。门口那边两道披着蓑衣的身影自那里进来环顾四周一些人与两人目光相触话音都减少了一些。长期混在这里的人大抵都认识这两位。小二迎上去时比为首那人矮了两个头看起来像是个孩子。

两人的身材都是魁梧高大穿的并非是武人的短打装束看起来像是渔民一般。但为首那人身高两米有余浑身上下也是匀称结实目光稍稍沉稳另一人则看来满脸横肉他比那为首的稍矮但看来如同铁塔一般皮肤黝黑眼睛显得小些充满戾气。这等人在江湖上恐怕是旁人最不愿惹的一种便连跟随着顾燕桢的老六与他们相比也显得孱弱。

目光朝酒楼中望过一圈为首之人大手拨开那店小二朝顾燕桢与老六这边过来旁人基本上都不怎么看他们只有几名看起来是外来的武人在店门处高谈阔论此时扭头打量两人那铁塔般的汉子便站住了瞪着眼睛望过去这些跑江湖的武人也不示弱双方对望片刻却终究还是这些江湖人收回了目光。

那铁塔跟上前方的人随后倒又想是在酒楼中发现了什么伸手碰了碰那比他高一个头的大汉指了指一边说几句话大汉点了点头铁塔朝那边走过去这大汉则往顾燕桢这边来露出一个看来豪迈的笑容一巴掌拍在顾燕桢的肩膀上。

“顾公子真是好久不见了。”

他的话语沉稳声音却不大不至于让旁边的人听到。顾燕桢却是被这一下拍得身体晃了晃咬牙稳住淡然道:“有事请你办。”

“又是什么活?”“与上次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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